李齐二人谈笑过后不多时，二位姑娘起身告辞。

“诶，把饮料一起带走吧。”李三慵懒地靠在椅子上，用手指着桌上两没开的酸梅汤，对二女说道。

徐莉莉拍了拍肚子，“不用了，小李，我们刚刚喝了。”

李三并不在意徐莉莉称呼他为小李，他这人不拘小节，从不在意这些小事。

“拿着吧，路上渴了喝。”他对林瑶说道。

林瑶脸颊微红，拿起酸梅汤后，见李三微微点头，她才转身离去。

李三看着林瑶离去的身影，嘴角翘起，这姑娘，有些愣啊。

齐醉用纸巾擦了擦嘴，递了根烟给李三，打趣道：“人都走远了，还看啊。”

李三接过烟刚点上就被熏到了眼睛，他揉了揉眼睛，说道：“那女的我以前好像见过。”

同在一所学校，李三当然是见过林瑶的，他的意思是不仅仅是见过，印象中好像大概应该不止是见过。他从不在意那些零散小事，自然也不会记，就算记住了，过去这么久，也变稀碎了。

他挠挠头，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阿醉。

在这方面，齐醉恰恰与他相反，齐醉总是会记得那些细小微末、他李三懒得去记的事，所以每当他有不确定的事时，往往会向齐醉确认以及肯定。

齐醉吸了口烟，过肺后变淡的烟雾从他的口鼻中缓缓流出，“嗯，确实见过，那时候我也在。”

“读几年级的时候？”李三问道，他对林瑶那姑娘挺感兴趣的。

齐醉想了想，“应该是初三下学期吧，下午放学后，在校门口那边的篮球场，她从校门口走过来，手上拿着…饭盒，应该是她家人送过来的，然后她路过球场的时候被篮球砸到了，”说到这，齐醉吸了口烟，然后端起酒杯跟李三碰了下，一杯酒入喉，顿感清凉许多，“忘了是砸到人还是饭盒了，总之人摔倒了，饭也撒了一地。当时我们正好看到了，然后…”

齐醉把烟叼在嘴上，斜靠坐在椅子上，笑道：“以我李少一点就通的慧根，后面就不用我说了吧。”

李三摸了摸脑袋，听阿醉说了个大概，剩下的也都想起来了，他笑眯眯道：“后面我就英雄救美去了，怪不得了，原来是我救过她，呃，不对，是为她主持公道去了。”

齐醉点头，两人又喝了一杯。

李三打了个饱嗝，摸着肚子说道：“阿醉，喝慢点，我去撒泡尿。”

齐醉放松身心靠坐在椅子上，悠然自得地喝了口酒，这次考得还不错了，勉勉强强上个二本，在他老子那儿也算有个交代了。此刻他心情舒畅，路上行人在他耳中少了几分聒噪嘈杂，抬头望月，清冷的月在他眼中多了几分亲切可爱，身处闹市却耳无喧嚣。

如李三先前所说，过去的齐醉跟他一样，在班上从来都是吊车尾的，两个人半斤八两，珠联璧合后在吊车尾的道路上相辅相成、交相辉映。曾有老师戏言称他们为卧龙凤雏，对此，齐醉不以为然，李三倒是颇为自得，后来齐醉被劝退，卧龙凤雏被迫分开，凤雏走后，枫城一中就只剩卧龙了。

齐醉去了枫城二中后在学习上一反常态，从满不在乎到勤学苦练。而李三还是一如既往的吊车尾，虽然李三不思进取不求上进，但问题不大，因为他有个有钱的爹啊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，父子间总得要有个努力搞钱的，既然他爹已经搞到了能让他一辈子不愁吃穿的钱，那他还有什么好努力的？好吃好喝，得过且过就行了。

“阿醉，不好了，我姐回来了，她回来收拾我了。”李三撒完尿后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地跑来说道。

“你姐回来了？她放假了？”齐醉问道。

李三有些苦恼地说道：“她今天下午回来的，现在在我妈那儿，刚刚她打电话给我，叫我明天过去。”

齐醉递了根烟给他，“那就去呗，你都这么大了，她还会揍你啊。”

李三接过烟别在耳间，“倒也不是怕她揍我，”他挠挠头，眼珠子一转，“阿醉，明天去我妈家吃饭吧？”

齐醉推辞道：“别，你姐回来我跟着去干嘛呀。”

李三脸上逐渐平静，没了先前的慌张，他坏笑着说道：“去跟我姐叙叙旧啊，你也好久没去我妈家了，我妈上次还让我叫你过去吃饭呢。”

齐醉扯了扯嘴角，没好气道：“你就扯淡吧，你姐就差把看不起我写脸上了，我跟她叙啥旧啊。”

李三一把搂住齐醉的肩膀，“阿醉，可不能这么想，我姐你还不知道嘛，对谁都一脸淡漠的，唯独对你一脸鄙夷，这说明什么？”

齐醉翻了个白眼，说道：“这说明什么？”

“说明她喜欢你啊，你这都看不出来吗？”

“放你妈的屁。”

“我可没放屁，这是真的，不信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问她。”

齐醉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，笑骂道：“问你妈个头问，老子明天有事，没时间陪你挨骂。”

李三一脸幽怨，“你明天能有啥事？”

齐醉说道：“去老师家吃饭。”

“去老师家吃饭？”李三有些诧异，阿醉在一中读了那么多年书都没见他去过哪个老师家吃饭，怎么去二中不过两年，就有老师叫他去家里吃饭了？

“嗯。”

李三问道：“关系很好的老师吗？”

齐醉点点头，“我成绩能提高这么多，多亏了他们的指导。”

李三暗自咂舌，阿醉是在二中遇到贵人了啊。他拍了拍齐醉的肩，老气横秋道：“小伙子可以的，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。”

齐醉摆摆手，笑道：“哪里哪里，以后还得多靠李少照顾。”

谈笑间二人起身结账，付过钱后走出烧烤摊子。

此时夜色正浓，行人渐少，先前遮挡明月的浮云全然不见了踪影，落在地上的柔和月光唤来徐徐清风，走在月光下，行在清风里，齐醉心旷神怡，李三神清气爽，二人勾肩搭背信步而行。

清风明月无人管，并作南楼一味凉。

不多时他们便走到了枫城一中校门前。

清风吹过，酒气渐散，眼前焕然一新不似旧模样的校门让齐醉想起了一些往事，他揉了揉眉心，不知为何，他有些怅然。

李三打了个饱嗝，大手一挥，“阿醉，好久没来一中了吧，走，咱哥俩进去溜达溜达。”

齐醉放下心中惆怅，平静一笑，“走。”

教学楼的白织灯还亮着，准高三的学生们还在教室里埋头苦读，争分夺秒地备战来年高考，正如那句话，今日不肯埋头，明日何以抬头？

“谁？”

李齐二人刚走进校门就被保安室的大爷叫住了。

齐醉停下脚步，李三回头说道：“这才几天没见啊老徐，就不认得我了？”

保安老徐从窗口探出脑袋查看，见到来人是李三后，立马换上笑脸，呵呵解释道：“天黑，没看清，你们进去吧。”

李三说道：“两个这么帅的小伙子都没看清，我看你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，早点退休吧老徐，回家带带孙子多好。”

保安老徐呵呵笑着说道：“还不老，还能再干两年呢。”

李三对他比了个大拇指，“我很欣赏你，好好干。”

保安老徐笑眯眯点头。

李三没有多说，与齐醉并肩向里走去。

路过篮球场时，齐醉指了指靠近马路的球架，说道：“林瑶就是在那里被砸的。”

李三问道：“当时我们坐在哪儿？”

齐醉看着不远处的枫树，“当时我们坐在那棵树下商量什么时候教训马…马狗。”

“那我们俩是谁先过去给林瑶帮忙的呢。”

“你，我看见后正要跟你说，你就气冲冲的走过去了。”

李三双臂环胸，笑道：“没办法，从小就正义感强，喜欢行侠仗义、英雄救美。”

齐醉笑了笑，然后看向那棵枫树，“走，过去坐坐。”

那棵有些年头的枫树隐在黑暗中，繁茂的枫叶随风而动，发出轻缓的沙沙声。

二人来到树下席地而坐，以前他俩经常坐在这，尤其是六七月份，太阳很大，天气很热，而树荫下很凉快，下课后他俩总会去小卖铺买些雪糕饮料，然后坐在树下乘凉，若是恰巧吹过一阵清凉的风，他俩一定会一脸享受地轻呼一声“真他妈爽啊～”

二人点上烟，李三说道：“你去二中以后，我就没怎么来这里了，但她经常来，我看到过好几回。”

“她？她是谁？”

“苏酿呗。”

齐醉把手撑在身后，过了一会儿后转头问道：“跟你姐一起来的？”

李三目视前方，摇头说道：“应该就她一个人，我没看到过我姐来这里。”

齐醉轻轻嗯了一声。

“她后来就没有找过你？”李三问道。

齐醉轻笑一声，“她找我干嘛？”

李三继续问道：“那你就没去找过她？”

“你问这个干嘛？”

“你就说找没找吧。”

齐醉微微仰起头看向李三，坦然道：“找过。”

李三看着眼前这个平静从容的阿醉，“每次都不见你吧，QQ也删了，她删的你？”

齐醉没有说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见阿醉点头，李三眼神逐渐凝重起来，在一番思索后，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已了然于胸，他沉吟不语，思忖半晌后才开口说道：“苏酿应该也快回来了，明天我找我姐要个她的电话给你？”

齐醉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，拇指轻轻摩挲叶脉，语气平静地说道：“不用，都过去这么久了。”

李三却看出了齐醉眼中藏着一丝落寞，他顿了顿，对不露声色且看似古井无波的齐醉说道：“我知道就算给了你，你也不会去找她。”

齐醉看了李三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见他无动于衷，李三嘴角翘起，玩味笑道：“但要是我把你的电话给她呢，你猜她会不会来找你？”

齐醉骤然脸色一沉，几次张口却没出声。

李三目不斜视，笑容灿烂地继续说道：“放心，不会的，她要是来找你了，我还怎么撮合你跟我姐在一起。”

齐醉恢复平静，淡淡一笑，“那你还说把她的电话给我。”

李三微笑回道：“因为我知道，你是不会去找她的。”

就算她走到你跟前，你也会当作看不见的，没错吧？阿醉。